火车鸣笛,那是父亲的机车来了
■ 李莉
我的父母都已离开我走了,但他们的音容笑貌却时时浮现在我眼前。父亲是一名普通的火车司机,母亲是一名普通的家庭妇女,他们生而平凡,但又见证了中国铁路的发展,生而不凡。
我和弟弟年幼时跟父母生活在武汉。记忆中父亲那时开的是蒸汽机车,上班的工作就是挥动铁锹,一锹一锹把煤送进锅炉燃烧,每次下班回家,他全身上下都是黑不溜秋的。那时我们家就挨着车站,父亲只要下班,我跑到门外就能看见他开的火车。记得火车进站时都会鸣笛,让我永生难忘的是我母亲的心细,她居然能在这众多的笛声中准确分辨出父亲机车的笛声来。每次父亲快要回家时,母亲就会特别注意倾听火车的笛声,如果听到父亲机车的笛声了,她就会说:“你父亲回来了,快去迎接吧。”这时我就会快速跑出家门把父亲接回家。
在我6岁时,因为我们家没有武汉市户口,我不得不回老家上学,于是恋恋不舍地和父亲分开了。分开后的日子里,父亲每年会有一次探亲假,虽然时间不长,但相聚时还是有很多的欢乐。父亲每年回家,我们家就把这段时间当作过年。那时生活远没有如今的富裕,平时从来没有见过的肉食,母亲也会狠下心来买一次,我和弟弟见了都高兴得合不拢嘴。日常生活中我家母鸡下的鸡蛋都是攒多了就赶紧卖掉,然后再用来买别的东西,从来舍不得自己吃,但每次父亲回家时母亲也不卖鸡蛋了,每天给父亲用开水冲个鸡蛋喝,剩下的也会炒着吃。吃完饭全家会围在一起听父亲讲他的工作,讲他的火车。
那个年代,火车都是固定包乘的,哪个机车号是你的就一直是你开。对于自己的机车,父亲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有着深深的情感。
父母长期两地分居总是不太合适,到我上初中时,母亲把姥姥接到家里照顾我,她带着弟弟去武汉了,从此我和父母见面的机会就很少了。我从小比较独立,初中考上县里的重点中学就开始住校,对父母的依赖也自然而然减少了。当时通讯没有现在发达,期间只能和父母书信联系。遇到星期日,看到同学的父母来学校看望他们的孩子,我心中也会有少许的羡慕。
高中毕业,我凭自己全县第一的考试成绩顺利走上了工作岗位,当时写信告诉父母时他们也为之骄傲。上学时紧张的学习让我对父母的依赖不多,工作之后,我反而想念起父母,于是就请了假,去武汉和父母团聚。第一次自己一个人坐火车,激动的心情难以言表。父亲怕我坐过站,便提前坐车到信阳接我。到武汉的短暂旅途中,火车每停靠一站,父亲就如数家珍地给我介绍每个车站的情况,看他熟悉车站的程度,就知道他平时一定下了很大的功夫来记忆这些线路。
在和父母的往来信件中,我知道父亲已经调到了另一个单位,并且亲自参与了这个新单位的建设,从最初的一片荒地到新矗立的厂房,处处都有他辛勤的汗水。到武汉的第二天,父亲就迫不及待地让我去参观他的机车,他自豪地跟我说他现在开的是烧柴油的东风4型内燃机车,不再是烧煤的蒸汽机车,而且他现在是司机长,管理包乘这台机车的好几个人。登上机车,他就带着我把整个机车看了个遍,边看边指着车上的每个部件,给我讲这些部件的名称和作用,我当时听得是一知半解,但还是连连点头,觉得父亲对机车的熟悉程度让人佩服。
说起父亲的进步,这里面有母亲很大的功劳。母亲虽然没工作,但文化程度比父亲高。父亲学习内燃机车知识,全靠母亲帮他抄笔记,帮他提问,让父亲一步步通过了文化考试,最终走上司机长的岗位。
父亲对铁路的热爱是非常执着的,在退休时他坚持让我顶职到铁路,我实在拗不过他,就答应了,辞去最初的工作,也成了一名铁路工人。真正进入铁路后,我才体会到铁路人的精神。父亲退休后也没离开铁路,他被聘请到广州机务段当了几年火车司机,而且带了好几个徒弟走上火车司机的岗位。
父亲除了工作,平时喜欢助人为乐,休息时间总是无偿为单位的人修自行车。那时还没电动车,自行车是普遍的交通工具,单位比较偏僻,收费修自行车的都很少见,自行车坏了大家都苦不堪言。父亲心灵手巧,自学成才学会了修自行车。他休息时会在单位一个固定地方免费为人修车,为此他还上过当时的报纸呢。也是基于此,单位大部分人都认识父亲。我长得太像父亲,上班后不管我走到哪里,别人都会一眼认出我是父亲的女儿,这点曾让我引以为傲。
我上班后也见证了铁路的发展,从内燃机车到电力机车,再到如今可绕地球赤道一圈的4万公里高铁,中国铁路深刻改变着中国。
中国铁路的发展同样震撼着世界。新冠肺炎疫情发生以来,中欧班列安全高效的运输优势愈发凸显,成为沿线国家和地区携手抗疫的“生命通道”和“命运纽带”。
我明年就要退休了,铁路接下来的历史,要由新一代的年轻人来见证,来书写。中国铁路,未来可期。
(作者单位:武昌南机务段)
谢谢您 人生旅途里的老师们
■ 蔡春梅
02
九月,随着孩子们的返校开学上课,我不禁回想起小时候发蒙读书,第一次见到老师又敬又怕时的情景。
那时候不像如今上学前要上幼儿园和学前班,所以上学以前就是一匹“小野马”,整天四处乱跑,完全没有规矩和束缚。还记得我的启蒙班主任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女性——李光春老师,她教我们学拼音、认汉字;教我们讲规矩、守校纪;教我们要尊重师长、孝敬父母……将我引入了一个神奇的世界,每每看向老师的目光总是充满了敬佩。
小学二年级时,我碰到了人生里一位重要的老师——黄祖翠老师。她是从省城下放到那个小镇任教的,那时改革开放的春风刚刚吹到小镇,黄老师教了我们两年后,就退休了(想必也是因为年龄的原因,黄老师当时没有按政策返城任教)。黄老师住在学校里,作为班主任,她上课耐心教我们知识,课后给同学们辅导,还主动和我们聊天,做游戏……记忆里上课时她是严厉认真的,课下却是说话温柔、和蔼可亲的,大家都很喜欢她。她曾一字一句地教我朗读,当发现我喜欢朗读时又花大量时间耐心指导我,让我领悟在朗诵时对语气、语调、断句、情感的把握分寸。
当时我的父亲在广州铁路局上班,常年不在家,母亲要上班,还要忙着照顾我们兄妹几个,没有什么精力放在我们的学习辅导上。放学后,我常常跑到黄老师家里写作业,她指导我写作文、送书给我加大阅读量、听我练习朗读……清楚地记得在小学三年级时,正逢全国第一个教师节,黄老师推荐我作为全乡镇唯一的学生代表上台致辞。上台前对发言稿反复朗读,黄老师逐句指点,根据我的朗读特点对发言稿进行修改。致辞结束行少先队队礼时,在场一百多名教师热烈的掌声如潮……
如今想起来,这些事历历在目。我升入四年级时黄老师就退休返城了,分别那天,依恋与不舍让我的眼泪夺眶而出……后来,再也没有黄老师的消息了,几十年来我唯有用坚持朗读、练笔来感谢黄老师,寄托这份珍贵的师生情。
进入铁路系统走上了工作岗位,以为从此与老师们挥手告别了,但在渐渐成长的岁月里,我却深刻领悟到了“三人行,必有我师”的道理。
还清楚地记得当年我初到检修车间仪表班组工作时,面对机车上的各种仪表、电气路,面对扳手、起子、钳子、棘轮这些检修工具时的茫然。是班组各位师傅和工班长程德平的热情接纳、指导、鼓励和帮助,让我一天天成长起来,终于能够独立胜任自己的工作。工班长程德平在生活中是比较亲切的,时常和大家说说笑笑,但在工作中却特别严厉。一到周五不扣车的日子,本以为一周紧张的工作终于可以稍稍放松一下了,程工长却翻出一大堆快要报废的仪表,对我们每个人进行修旧利废维修量化任务分配。虽然心里不是很乐意,却迫于他的严厉,不得不坐在仪表试验台前,静下心来对各种旧仪表进行维修。而此时程工长必定就在我们身边,手把手指点我们解决技术上的难题、解答我们在维修中提出的各种问题。在程工长的坚持下,不知不觉中班组10名女工的检修技能在整体提高。
在仪表组工作不到两年的时间里,一次一个偶然的机会,我临时顶替一位老师傅去参加当时路局计量部门的技术比武,居然在压力表实作项目中取得了第三名的成绩。高兴的同时,我也领悟到了程工长的一片苦心。虽然那一声“老师”至今从未叫出口,但内心却对他充满了敬佩和感激。我们班组的修旧利废工作也得到了车间的表扬和推广,对于此事的文字记录,是我在《人民铁道》报上发表的第一篇“小豆腐块”。
后来,我调离了仪表班组,走上了新的工作岗位,继续得到了身边的同事、师傅们的指点和帮助。这些身边的老师们不仅教会了我如何工作,也教会了我如何面对生活中的困难,二十多年的工作相处,有的工友已成了良师益友。在生命的旅程里,“老师”们无处不在。常怀谦逊之心,就能从身边的老师那里学到知识技能,获得进步与自信。常怀感恩之情,就能做到豁达分享,得到团结协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