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青
在黄河流过的地域
在无数的枯干了的河底
手推车
以唯一的轮子
发出使阴暗的天穹痉挛的尖音
穿过寒冷与静寂
从这一个山脚
到那一个山脚
彻响着
北国人民的悲哀
在冰雪凝冻的日子
在贫穷的小村与小村之间
手推车
以单独的轮子
刻画在灰黄土层上的深深的辙迹
穿过广阔与荒漠
从这一条路
到那一条路
交织着
北国人民的悲哀
艾青
[ 导读 ]李海英
这是一首简单朴素的诗，手法干净利落宛若刻刀和画笔的速写，几乎是以白描直抒的方式表达悲悯与沉痛。诗中的“手推车”在北方地域长时间内作为一种日常生活中的运输工具扮演着极为重要的角色，于多重身份的人的生存而言承载着重要功能，比如说农民、手工艺匠人、小商贩。作为一种象征性意象，艾青以诗人的敏感将其抓捕时，出于技艺的“隐藏而不是显露”，手推车的属性和功能并没有在诗中得到描绘而是被隐藏之，缺位和空白就在特殊的创作视角中生产，“声音”和“痕迹”便成为一种特殊时空中必然性的书写，以线条的方式在北方大地上吱扭吭唷。实际而言对比其他的运输工具，手推车的特殊之处并不在于不一样的声音和车辙痕迹，而在于手推、独轮以及小车重货之下声音的痉挛和辙迹深深，此外就是为了延续业已注定的某种方式存活的谋生。不言而明的是，透过它以及它制造出的声音和痕迹，诗人的着力点在于对一种广袤地域性和时间广延性的生存状态的描摹：从一处到另一处，从彼路到此路，凝滞的艰难处境下，诗人看到的并写下的是“北国人民的悲哀”，与此同在的则是作为苦行僧与探寻者的诗人形象。
｜李海英 ，批评家。
*本篇选自未出版的《沉默与回声：中外现代诗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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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图：艾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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